徐冰装置艺术《富春山居图》(局部)，用干枯的树枝、玉米壳、废弃的麻绳、陈旧的报纸等材料拼接而成

近日，“艺术观念与艺术发展研讨会”在北方工业大学举行，与会学者结合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新时期以来中国艺术家艺术观念谱系性研究”，就艺术家艺术观念的梳理、研究进行了深入探讨。与会者认为，加强对艺术家艺术观念的研究，是加强文艺理论批评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

艺术家艺术观念的研究具有重要理论价值

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中文系教授王文革认为，艺术家根据其艺术观念进行创作，又在其创作实践中根据自身感受提出艺术观念。通过艺术家观念的梳理、研究，可以深入了解产生艺术作品背后的东西。这些观念从总体上看虽然还不具有理论的形态，但因为是直接来自艺术家的实践，与艺术实践直接相关，所以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艺术观念的研究可以与作品的研究相结合，从而进一步把握艺术家的创作;艺术观念的合理成分，应该为文艺理论所吸收，进而推动文艺理论的发展。教育部社科中心文化美育处处长马建辉指出，从艺术家的论述里面来挖掘他的观念，对现有的理论是有力的刺激、借鉴、丰富和补充。《文艺报》理论部主任熊元义说，现在有些理论问题是艺术实践者提出的，如艺术家陈佩斯就提出“应有什么样的喜剧观”、“什么叫喜剧”等问题，虽然艺术家有自己对此问题的认识，但是艺术家的表达往往还不是理论形态的表达，这也提醒理论研究者要和艺术家多接触，走到艺术创作现场去总结。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徐辉认为，艺术观念永远处于一个建构、解构、不断反复、不断变化着的过程，用我们熟悉的一句话说就是不破不立。开展艺术观念的谱系性研究，可以把握新时期以来我国艺术观念发展的基本脉络和走向。

很多艺术家通过访谈、随笔或创作谈等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和看法，通过对这些文字的梳理可以基本把握其艺术观念;当然也有很多艺术家没有公开表达自己的感受和看法，这就需要我们通过访谈、对话的方式了解、挖掘其艺术观念。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中文系副教授谭旭东认为，艺术家的艺术创作随笔、艺术家访谈这种自主性的话语是很好的研究线索，它们看起来零零碎碎的，但这些零碎的话语就是这个学科原创性的东西。文艺理论研究既有艺术门类打通的线索，也有每一个艺术门类里面的自主性话语线索;二者结合起来、统一起来研究，就可以形成一种比较圆熟的话语空间。

关于文艺理论批评受到一些艺术家轻视的现象，与会者认为，这与文艺理论批评距离文艺创作较远不无关系。王文革指出，某种程度上讲，文艺理论批评对于艺术家的观念、创作关注不够，以致不太了解艺术家的创作状况。这种情况很可能导致文艺理论批评的单向的自说自话。对于艺术家观念的研究有利于克服这种不足，提升文艺理论批评的现实性、有效性。将具体的作品研究与艺术家的观念梳理结合起来，可以更全面、更真实地把握艺术家的创作。孟子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研究艺术，应当研究创造艺术的人;研究创造艺术的人，应当研究他的思想、观念。一段时间以来人们更多的是在理论与文本之间展开研究，而艺术家的艺术思想、艺术观念并没有受到文艺理论批评界的足够重视。这种现象应当引起文艺理论批评界的反思。

艺术家的艺术观念是发展变化的

就艺术家观念的研究本身来说，与会者认为，现在我们看到的比较多的是共时性、描述性研究，而历时性的研究不太受重视。只有站在历史的宏观的角度来了解艺术发展的脉络及其发展的内在动力，才可以发现中国当代文学、艺术发展的基本走向。马建辉强调，有的艺术家一生坚持着一种方式进行创作，有的艺术家的观念是随生活阅历、人生经历变化而不断改变的。应当看到艺术家艺术观念的发展变化。熊元义认为，作家、艺术家也会受到时代的影响，社会转型过程当中，艺术家会有一些调整。这种变化、调整也是理论批评研究应当关注的。改革开放带来的各种变化和诸多不适应，艺术家是怎么来面对这些问题的，理论家、批评家是怎么面对的，我们应当在新时期以来艺术观念的谱系性研究里有所论述。真正的艺术作品来自生活，艺术家的主题选择、艺术创作的行动及对待转型时期的态度就是艺术观念的体现方式之一。他还指出，在研究中，不能用前30年否定后30年，不能用后30年否定前30年，不能相互否定，这一点是具有方法论意义的。

新时期以来，中国艺术受到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很大。王文革指出，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艺术家徐冰为什么借用《富春山居图》来创作?是因为他用的是所谓后现代主义的基本手法——阐释就是一切。《富春山居图》本来是黄公望的画，徐冰在这幅名画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尝试，就重新获得了话语权，就像杜尚给蒙娜丽莎贴上胡子，他不是随便给一幅画贴上名字，而是选择一幅名画。

如何研究艺术家的艺术观念?

对于如何开展对艺术家的艺术观念研究，与会者也展开了讨论。重庆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丁月华指出，艺术观念的研究系统包括了时间要素、空间要素、权力要素、传播要素、不同类型艺术家、艺术家作品及理论家、批评家的观念等要素。一个时期，社会变革，某些观念就会凸显出来。观念系统是个互补共生的动态系统，不是硬要区分出孰优孰劣，任何时期的艺术观念都有主导和非主导之分，研究艺术观念一定是将互补共生的观念系统客观地构建，将社会语境、文化现状、社会心理、形式分析放在一个系统里，分析某些艺术观念何以成为主导，某些艺术观念为何声音微弱。王文革说，现在一些青年艺术家特别强调艺术的独立性，强调艺术家的独立性，像有的艺术家所说的那样，做一条野狗在社会的边缘游荡，并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才能创造出有价值的作品来。强调艺术的独立性本身也是无可厚非的，但这种独立性的边界在哪?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丁月华说，看今天的中国艺术家，是走在社会的边缘思考艺术，是走在权力的边缘思考艺术，还是走在政治的边缘思考艺术?分析前卫艺术家究竟行走在什么的边缘，以怎样的精神表现样态在呈现他们的艺术观念，呈现给谁看?这些是研究艺术观念时需要厘清的。

在研究方法上，王文革认为应当用开放、宽容的态度开展艺术家艺术观念研究。《当代文艺理论家如是说》(王文革、李明军、熊元义主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版)的编选方式值得借鉴。该书编选了中国当代近40位文艺理论家的访谈，力图客观反映他们的学术思想。丁月华认为，艺术观念的研究可以从作品形式入手，也可以从作品内容入手，也可以将形式与内容结合起来，还可以按照巴克森德尔的方式，可以通过考察委托人、经纪人、社会风俗、社会惯例以及时代影响等来分析中国新时期以来的艺术观念中的变与不变。当然还会有更多的视角，关键是构建怎样的系统来认识观念的变与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