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碎片化的时间,而不存在碎片化的阅读—— 更新我们的阅读场景
刷“文字弹幕”、线上找人同读、间接参与作家写作——
共读时代:每翻一页书,就掉进一群人的社区
阅读天然是带有情绪的,读者们有分享和讨论的冲动,以前我们看纸质书的时候也有,只是纸质书无法提供这样一个环境,而现在的互联网产品能够提供。
今年25岁的外企职员沈逸,一直自诩“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碾压朋友圈,上大学时一天能“刷”完厚厚两本书。最近,当她在上班地铁上用“起点读书”App看小说时,阅读速度变慢了,因为她从“文字弹幕”里发现了新大陆。
例如她看的小说《美食供应商》,每一段话的末尾都标注一个小小的数字——那是“起点读书”设置的“段评”功能。点开数字,其他读者写的感想一览无余。作者提一句蛋炒饭的做法,都能引发“弹幕”般的热评。
如果阅读不再是一个人的私事,你每翻一页书就“掉”进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社区,你甚至还能间接参与到作家的后续创作中……这样的“共读时代”,你能接受吗?
“阅读天然是带有情绪的,读者们有分享和讨论的冲动,以前我们看纸质书的时候也有,只是纸质书无法提供这样一个环境,而现在的互联网产品能够提供。”阅文集团原创内容部高级总监杨沾对本报记者说。
共读时代,可以是“共时间”。比如,“网易蜗牛读书”App推出的“共读”功能,让你把读书这件事纳入“亲密关系场”:和相隔千里的朋友们,颇有仪式感地相约同一时间读同一本书,是不是还有种心有灵犀的浪漫感?
“网易蜗牛读书”App还会让你恍若回到需要排队“等书”的大学图书馆,为了一本好书,天南地北的人们奔向“共读小组”,彼此凝视对方的进度。被“量化”的阅读时长,代表了这个陌生社区里每个人的“读书表情”。
有读者因此感慨:“只有碎片化的时间,而不存在碎片化的阅读。”
共读时代,可以是“共场所”。
人气,是阅读生态环境的检验标尺。起点中文网编辑告诉本报记者,他们整个平台评论数量前50的作品,累计产生超2800万条评论,单部作品最高评论量达到150万条,10万以上评论量也已成为爆款作品的标配。“我们内部编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你的作品拥有10万条以上评论或吐槽,才可以算是人气比较高的作品”。
而与微信社交紧密绑定的“微信读书”,开辟了“共场所”的两种视角。
在“共场所”的微观视角里,大家能偷窥一眼朋友的阅读生活,围观一个朋友的读书笔记,或是一览好友读书排行榜,就像是钻进他(她)们家温馨的小书房。这样可以参考一下朋友选择书本的品位,或者“送”一本心仪的书给他人。“微信读书”方面负责人介绍,今年春节期间,一位来自吉林延边的男性读者,共向朋友慷慨“赠”出了173本书。
在“共场所”的宏观视角里,群体的选择代表了一代人的思想动态。比如今年春节从除夕至正月初五,“微信读书”全体用户共计阅读1510万个小时,其中90后群体阅读时长最久,占总时长的40%。
春节档口碑片《流浪地球》热映带动了阅读原著的热潮,“微信读书”数据显示《流浪地球》成为春节最受欢迎书目,另外备受宠爱的书目还有《古董局中局》《三体》《明朝那些事儿》《大江大河》等。
共读时代,还可以是作者与读者的“共创作”。
编段子、“抢楼”、撰写角色小传、梳理作家世界观……这是粉丝与粉丝之间的“共创作”;同时,在“文字弹幕”尤为密集的小说页面中,有的作者会主动参与和粉丝的“共创作”中。当读者吐槽或质疑情节的真实性时,作者“亲自下场”极有耐心地写了四五大段话来解释构思理念;当有人捕捉到常识性“硬伤”时,作者会迅速更正,并在“段评”里告知所有人:“已改。”
来自兰州的作家志鸟村,其连载作品《大医凌然》,是典型的“行业文”,讲述了医学院学生“凌然”如何一步一步实现“成为世界上最伟大医生”的目标。为了写好聚焦医疗领域行业的作品,志鸟村会长期去医院观摩手术,体验距离生离死别最近人群的日常状态。
志鸟村的书写细腻而动人,竟然因此引起读者“参与创作”的兴趣。杨沾说,志鸟村在连载《大医凌然》的时候,曾特别描写了一下手术区周围的环境,其中包含垂挂着的绿萝。“作者的表达技巧比较好,尤其那个绿萝的拟人化描写很生动,结果就被读者们发现了,大家觉得绿萝缠缠绕绕的,和边上的植物很有CP感”。
去点开这部作品的“段评”“章评”可以看到,老读者们刷着新剧情的“文字弹幕”,还时不时调侃一下作者:“绿萝什么时候出场?”
而有的高能读者刷“文字弹幕”是为了给作者提供大量手术案例、各种病情的表征,以及流传于医学院学生之间的“梗”。作者有时会采纳,并特地用学术论文格式加以备注。其中有两个经常被pick的高能读者,成了“文字弹幕区”的风云人物。
有专家指出,如今年轻的读者,天然带有“网络社交基因”。对于他们来说,网络社交和现实社交没有太大区别。年轻读者乐于表达,更乐于分享。
杨沾说:“每个作家塑造的是作品的价值观、标志人物和主体走向。而整个世界观的扩展就是靠粉丝们共创出来的。”共读群体,为文学创作带来“社群IP化”的发展新可能。
打卡的选择权要百分百交给读者
阅读打卡有“强制”的色彩。强制自己阅读,对于成年人来说,未尝是坏事,都市生活匆忙而慌乱,时间碎片化,注意力不集中,是每个人都要面对与解决的问题,于是,强行在每天的时间里拿出半个小时用来读书,就有了一种仪式感。
阅读打卡不是新鲜事,两三年前就有了。如果说现在的阅读打卡与过去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当下的阅读打卡潮,已经由起初的分散群体现象变成社会现象——从小学生到青年朋友们,从职场白领到家庭主妇,一场阅读打卡潮流正在席卷而来。
比阅读打卡更早流行的,是运动打卡。阅读打卡从形式上几乎与运动打卡无异,只是内容上不同——运动打卡是为了锻炼身体,阅读打卡是为了提升精神世界。但两者有一个共同处:都是社交媒体时代的产物,将打卡行为分享到朋友圈,一是有邀请众人监督之意,二是也有彰显某种生活方式与价值倾向之意。
但当阅读打卡被融入了社交因素,在一些人那里,难免就会有变味的时候,就像有人为了增加微信运动步数,各种作弊攻略频出,运动不再是重点,占领朋友圈运动计数封面才是目的。不排除有些人的阅读打卡行为,和占领朋友圈一样,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承诺,拍个照、录段短视频,秀一段时间之后便鸣锣收兵。
阅读打卡有“表演”的成分,但对多数人而言是有益处的,这也是为什么阅读打卡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原因。“时间管理”对于现代人来说很重要,把闲暇时间用到哪里,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如果在人们的时间观念中没有给读书留出档期,大家是真的没空读书的。
阅读打卡有“强制”的色彩。强制自己阅读,对于成年人来说,未尝是坏事,都市生活匆忙而慌乱,时间碎片化,注意力不集中,是每个人都要面对与解决的问题,于是,强行在每天的时间里拿出半个小时用来读书,就有了一种仪式感。这种仪式感会升华一个人的内在,坚持一段时间读书的话,阅读者真能体会到由浮躁变安静的快乐。读书是门槛最低的修身养性行为,读书给予一个人的回馈是巨大的。在讲究时间性价比的现代人看来,读书的乐趣与好处,是值得付出一点“宝贵”时间的。
可以这么认为:依靠阅读打卡来增加阅读数量、培养阅读爱好的人,此前多是不怎么爱读书的人。有多少人会通过阅读打卡真正地进入“读书人”的境界?其比例估计不大。从逐渐爱上阅读到日常生活离不开阅读,这两者之间隔着漫长的“荒漠”地带,阅读打卡群体中,会有多数人都会在进入这个“荒漠”地带或者到达中途时选择放弃。
真正爱书、爱阅读的人无需打卡,因为读书人不用强调阅读的仪式感,也无需通过阅读为自己的形象加分,读书已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看到书就像饥饿的人看到面包那样。阅读无需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进行,更无需借助手机拍照录像并分享到朋友圈的方式,借用外力来督促自己,而是想读就读,不想读就放下。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里写过,“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最大程度排除了功利目的的阅读,才是真读书。
阅读打卡潮流的形成,必然是与政府与社会各层面的倡导、阅读机构的推广、商业力量的辅助等协力完成的。在劝人读书方面,这些年来各种举措可以用“苦口婆心”来形容,如今终于初步见到了效果,推广者感到欣慰,阅读者感到有收获,其正面意义是值得肯定的。但用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劝人读书如同劝酒一样,面对不同群体的接受度,要量力而行,要适可而止,不然的话容易“上头”,让人产生不适感。
比如目前不少校园都在推行阅读打卡,呼吁家长要求孩子完成阅读打卡行动,并将阅读打卡发送到朋友圈。尽管这种呼吁是一种希望而不是强制,但家长们对来自老师与学校的要求,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于是,阅读打卡成为不少孩子繁重家庭作业之外的又一压力来源,有的孩子在完成正常家庭作业后,还要完成英语打卡、运动打卡、阅读打卡……这还不算完,如果孩子报了钢琴、书画等兴趣班,兴趣班老师安排的打卡任务也要完成,如此多的打卡,会让孩子变成打卡机器。
阅读打卡的好处与坏处比例有多大,这真的不好判断。但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要不要阅读打卡,那就是因人而异,不必用打卡来把读书变成任务,阅读打卡的选择权,一定要百分百交到阅读者自己手里。喜爱阅读,一定要是出于对读书的热情与渴望,而不是为了贡献一个数据,为了数据而打卡,这不应是阅读推广的本意。
纸质书与电子书,哪个更发光?
无论图书怎样智能化,怎样ALLIN,读书都是一个需要坐冷板凳、平心静气的精神之旅。奔腾的5G、6G、7G,都不如读书人一颗奔腾的大脑。
有人把地铁里的纸质书视为发光体,说读书人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这个浮躁的时代。他们构成了地下流动的图书馆。似乎读书的大妈有别于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扯丝巾摆POSE的大妈;似乎读英语原版小说的穿破洞仔裤的年轻人更时尚……
有着两千年历史的纸张,在如今这个一个季度销售1亿部手机的中国,格外被意义化。一本纸质书就是一个分水岭?呵呵。
当你在地铁玩手机的时候,她在“读书”,读书二字加黑加粗,重读。这样简单的二元对立语境就像黑衬着白,煤球里藏珍珠。其实,地铁里低头族,很多人在手机上读书,用Kindle读书。亚马逊早早就宣告电子书销量超过纸版书。严格说,不会放光的纸质书并不比发光的屏幕,更发光。被纸质书映衬的脸,并不比被屏幕照亮的脸,更光亮迷人。
电子书、纸质书的缠斗、争吵已经很多年了,按下不表。
在手机上,我用破碎的时间,读了不少书。奇特的感受是,无论你身处何处、何时开启哪一页开始读,都会发现你不是一个人在读,而是一支部队,千军万马跟着你,一本书,有海量的眉批、评论,那是纸质的留白处不容的。读到某处细节,你心有戚戚焉,手指划开批注,发现无数的脚印、声音在这里停留。
一本尤·奈斯博的推理小说,我读了18个小时,就像和一群人一起长途旅行,也像听了18个小时的交响乐,不同的视角、人生阅历、观点在这里碰撞。
比如作者笔下写道,一个屋子里,墙上挂有一幅K2的画。眉批处、立马就有人科普K2。K2是世界第二高峰,海拔8611米。但因为冰川、岩石、高空风、雪崩,以登山者27%的死亡率远高于珠峰,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座没有在冬季被攀登成功的8000米级山峰。
这样的点多了,就会发现,你读完一本书,就像读了好几本书。大家会一起谈论一本好书,感觉从作者的第一个字开始恋爱,到最后一个字读完,失恋。那种读书的快乐,单纯且热闹。
我也爱买书,家里最大的一面墙给了书,可它还是以惊人的速度蔓延,长着腿儿似的到处爬,入侵了家里的角角落落,看着那些无处不在的书,我很是感慨:在北京近十万一平方米的房子里,胳膊抡到的每一个弧都是辛苦拿银子换的,书的附加成本太高了。
可我读的速度跟不上买的速度,正像这个知识焦虑时代很多人的病症一样:以拉稀的速度买书,以便秘的速度读书。
纸质书有它独特的魅力,尤其是看到手写的有温度的眉批,就像千山万水得到一只漂流瓶。
我记得读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有一段话:“我站在骆驼的面前,看它们吃草料咀嚼的样子:那样丑的脸,那样长的牙,那样安静的态度,它们咀嚼的时候,上牙和下牙交错地磨来磨去,大鼻孔里冒着热气,白沫子沾满在胡须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齿也动起来。”
读着读着,我的牙齿也动起来了,我在旁边的空白处下写:“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我的牙齿也动起来了。”多年后,这本书传到了我上小学的女儿手上,她读到文章,看到我留下的眉批,也写了一段:我也是,我的牙齿也动起来了。
真是一段美好的文字,用了几代人好几张嘴巴来咀嚼。我真希望我女儿的女儿,也能看到这本书,这段话,这段祖传标注,说不定,她的牙齿也会动。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阅读方式,没有孰高孰低。我在想,若干年后,电子书长什么样?我们会拥有更高科技的、保护视力、看起来似纸非纸的“纸张”?读马丁的小说《权利的游戏》,可以随时切换到了电视剧的场景,读到某处地理名词,可以调用博物馆、图书馆的资源?我们像科幻电影里一样,戴着特质眼镜,葛优躺就能博览全书?
可无论图书怎样智能化,怎样ALLIN,读书都是一个需要坐冷板凳、平心静气的精神之旅。奔腾的5G、6G、7G,都不如读书人一颗奔腾的大脑。正如读林海音,那些牙齿动起来的感动,是会穿透百年的。
与其说,读书这个行为方式变了,不如说,读书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变。
和手机争夺阅读时间
黑洞一样的手机屏幕,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们投喂信息“饵料”,它们大多短、频、快、杂,无所不包,彼此之间又多半缺乏关联,于是我们的注意力和思维就从一个点被引向另一个点,像一只漫无目的、不受控制的弹球,不停地弹跳,不停地“进入—离开”。
我猜,智能手机一定是大大增加了我们的阅读时间。你看,有那么多人,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把头埋在屏幕上,坐在餐桌上吃饭时也把头埋在屏幕上,任何能把头埋在屏幕上的时刻,都会抓紧时间把头埋在屏幕上。
当然,就看怎么定义“阅读”。宽泛一点说,我觉得这也是在阅读,读朋友们的生活状态、每日感悟,读留言、读评论、读点赞,读热点事件,读众声喧哗……甚至,就连观看像抖音上那样的小视频,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读”。更何况,手机上不也有正儿八经的读书App、各类电子书、网络文学、付费知识和大量并非全无营养的公号文章吗?
从我们自己这个圆心出发,由近及远,从家人,到关系密切的亲友同事,到泛泛之交甚至从未谋面的微信好友,再到遥远的外围世界,我们热切地关注和阅读所有这些风吹草动。
黑洞一样的手机屏幕,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们投喂信息“饵料”,它们大多短、频、快、杂,无所不包,彼此之间又多半缺乏关联,于是我们的注意力和思维就从一个点被引向另一个点,像一只漫无目的、不受控制的弹球,不停地弹跳,不停地“进入—离开”。
于是我们好像慢慢失去了停留和深入的能力。
前些天读到一篇有干货的公号文章(看,托手机的福),作者说,我们的注意力系统,可以大致分为三个网络:警觉网络、定向网络、执行网络。警觉网络让我们注意到外部刺激,并转移注意力;而执行网络呢,则抑制外部刺激,让我们得以专注在眼前的任务上。“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自外部的‘噪音’,实在太多了”,导致我们的大脑被训练得过于“敏感”:“我们就像放哨的士兵,哪怕合上眼睛,仍然睡不安稳,牵挂着外界的一点点风吹草动,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资讯、信息。”于是,久而久之,“警觉网络”得到强化,过于活跃,而“执行网络”则被削弱。
作者形容说,短则几分钟,长则半个小时,过于活跃的“警觉网络”就会提醒我们:该抬头看看周围的世界了,小心又错过了什么东西喔。
哈哈,这种感觉,你是不是很熟悉?
这么说来,或许手机并没有夺走我们的阅读,它只是夺走了深度阅读。就是那种安下心来停留在一处,集中心力去品味、体会、思索,然后,你仿佛触摸到了那些文字的质感,某种共鸣在你心里升腾而起,你因而慨叹、唏嘘或狂喜;或者某些凛冽的文字让你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顿悟;又或者在那些文字引起的自由联想之中,突然灵光闪现……那种沉醉和欣悦,那种酣畅和劲爽!
你有多久没有体验到这种阅读的快感了?
不过,跟手机的这种特性对抗,可能是件挺不容易的事。像许知远这样热爱读书的人,也掉进过它的“陷阱”。他曾在专栏里写道,“如今我触碰这个白色金属物体(iPhone)的时间超过了一切……有时,我要刻意把它扔进书包、塞进沙发的缝隙,总之,让它离开我的视线……在最初的10分钟,我会感到巨大的焦躁,希望重新看到它,倘若我能度过这最初的时光,接下来就会是安宁与专注,眼前的书籍与思想变得清晰、丰富,我能在字里行间读出新的想象”,但“大部分时刻,我失败了,忙不迭地从书包与沙发里找出它”。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不知道如今他和手机相处得怎么样,哈哈。
记得在PC时代,人们当时抱怨说,我们怎么就不由自主地任由“超级链接”牵着走呢,比如本来是打算上网去找些资料的,结果打开一个网页,忍不住点了上面某个链接,接着又忍不住点了一个链接,又一个链接……最后浏览半晌,突然惊觉自己“冲浪”也冲得太远了,说好要找的资料呢?
到了智能手机时代,我们的抗诱惑能力好像没什么提高,而诱惑却似乎变得更有诱惑力了。
我曾经很佩服我儿子的一个能力。他3岁的时候,走在偌大的超市,走过一排排摆满花花绿绿各种美食的货架,能精准地、很快地挑出两三样他想要吃的。他是怎么做到不被其他好吃的诱惑的?我相信我们一定也曾有过这样的定力,但我们是怎么跟这种定力走散的?
手机不是个坏东西。虽然上面每一个App都在无声地诱惑我们说:“来看我呀!”但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取舍的定力,谁说在手机上就不能进行有效阅读呢?甚至,只要你眼睛受得了,在手机上深度阅读一本美妙的电子书,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没试过。
你会跟着谁读书?
现今“荐书”的宣推愈发立体高分贝。书店陈列新书、出版社主办签售、网站公布书榜、文人站台友情吆喝,更不用说五花八门且不太好处理的腰封和书封,劝诱着正当其时的文化消费。
如果这个问题放进校园,答案多半会是授课老师。新的课程、新的教学大纲以及特别指定甚至细化到第几版的教材,督促着迟钝的假期跑完最后一里路。每学期伊始,是寻书的日子。各科书单化身购物单,教辅类满200减100,网络书店花式“体恤”学子囊中羞涩,但偏偏不覆盖那几本亟须的书。
有时遇上佛心人,课本随之届代传承。勾画考点的纸张记载怅然血泪史,揭开新一轮常读常新。学自动化的朋友不服气,我们既然刷题,你们搞文的就应该刷书。然而他们刷的习题集虽是正规出版物,终逃不过如抽纸似的用完即弃。毕业离校,越发意识到那群热衷掉书袋的师长多么纯良可爱,书山有路勤为径,有了他们,会提醒此条书山少折腾。
当读物是“闲书”,阅读画风就从寒窗苦读秒变为饭后遛弯或者暗夜冒险。漫长的升学阶段,“闲书”没有上台面的名分,它们流窜在少年们危机重重的掩护之下,充当亚文化的信使。那很难挨,睡眠少,试题多,闲书似闲人,一旦回忆起来都是轻描淡写的甜。
我一度热衷到旧书网求索,想要赎回那时“中二”;擅于临摹的神人却没能如愿学美术;被抓包的先烈则拿到了教师资格证,顶着尽量不误人子弟的名,不知道是否会选择手下留情。只是,荐书的人不可考,书的下落不可追。
现今“荐书”的宣推愈发立体高分贝。书店陈列新书、出版社主办签售、网站公布书榜、文人站台友情吆喝,更不用说五花八门且不太好处理的腰封和书封,劝诱着正当其时的文化消费。装帧考究的书籍困在绷紧的塑封里,排布连成熙攘一片,如香港金鱼街挂满墙之势。一时起兴决定买回放生,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事后却得承认,不过是换了空间继续囚禁。长年累月,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知错就改,改了再犯。亘久的待阅之书,有纵一苇之所如的恬然。一到搬家就幻境破碎,生无可恋。
等到极简的理念渐长,打开图书评分来辅助决策,就和使用大众点评一样习惯成自然,有效规避精神与财力浪费,此为口碑荐书心得之一。其二则认准作者,交付偶然生成的信任。皆因某一本惊为天人的书阅毕,遂以此为圆心,来往作品一网打尽。像期待新专辑的粉丝,等待着下一本问世,即便大失所望有时,戛然而止有时。口碑荐书心得之三,即为同侪互通有无。交换彼此的书单,如分享春游的零食。书单更新,喜悦加倍。如果关于书的话题还在,即使是疏于联系,大概还是存在着几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小伙伴。
荐书说到底,无外乎个人趣味,甚有私密。
我见过一则书信体荐书,絮絮叨叨地表达她的推荐理由,以及希望对方能读懂并喜欢,落款有日期。之所以有机会看到这一整页的手写竖排繁体字,纯属台北某校图书馆借阅偶然。学校有学生捐书的渠道,这部朱少麟的作品,显然被对方有预谋地断舍离了。我读过小说全篇,不由猜想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又如何遭到这样流离的命运。
假若我是那个一片赤诚的荐书人,我肯定会难过。她是一本含蓄坦然的待阅之书,在那个时间没有找到有耐心去乐意读她的人。可没有办法,生活远比小说更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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