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的《月亮和六便士》、刺绣的《草叶集》……数字时代,我们如何“做书”
“小时候用省下的零花钱买了一套人民文学版的《红楼梦》,6块5毛钱三本。那套书被我翻烂了,除了它的字体、颜色,甚至还记得它的气味。这就是一本纸质书对一个爱好者的价值所在。”资深文学编辑冯涛至今对儿时一套《红楼梦》印象深刻。在这个图书越来越快消化,电子阅读越来越普及的时代,纸质书的魅力在哪里?纸质书制作背后又有什么奥秘?近日,冯涛和书籍装帧设计师张志全及上海译文出版社技术编辑朱奇一起,以数字时代“纸书何为”为题,带领读者从作品内核、装帧设计、制作工艺等方面鉴赏经典作品,进一步探讨纸质书的意义。
不同于市面上大多数《月亮和六便士》以高更的画或银月亮金钱币作为封面设计,珍藏版《月亮与六便士》选用了热烈的橙色作为底色,配上绿色热带植物图案,颠覆了一直以来市面上的设计主题。“作品的主人公最后到了塔希提岛,在热带的海岛找到了他真正的艺术理想,这是一种绚烂至极的感觉。热带植物恰好有这非常蓬勃甚至野蛮生长的感觉。”张志全说,对设计师而言,需要体会每本书所传达的信息,通过设计让读者萌生出阅读的快乐。
在装帧上,《月亮和六便士》贴近西方经典装帧形式,书脊采用布料,封面和封底使用PU材料,这给整个制作过程带来不少麻烦。这种特殊材质决定了在制作工序上无法采用一般的先做壳再饰面的顺序,壳的精准程度直接决定了饰面的效果,加上皮质只能用丝印处理,所有图案都是一个个颜色丝印上去,对精确度要求极高:滚金的花边和黄色的花蕊不是一次印的,花朵主体和花的纹路也是分开印的,这要求每次套印都要非常准确。冯涛笑称,这个过程简直是“在大工业时代做一件高度手工化的事”。书中插图选了很多高更的原画,尽量调至原画色彩,印在油画布机理般的艺术纸上,就像藏书票一般,“几乎可以当成正经的高更画册”。这种手工感和温度打造了“每本都独一无二”的《月亮和六便士》。
在数字化时代,工业化、流水线式打造出来的图书也是脸谱化的。对朱奇来说,更想做的是把宏大层面的读书含义,包括它的文化底色统统放置到一本书里,书不应该只是一读了之、只有纯粹内容的载体,而是能够珍藏的文化品。
作为惠特曼诞辰200周年纪念版本,典藏版《草叶集》复刻了1885年原版装帧,并使用布面刺绣烫印,这是如今很少使用的图书工艺。责编宋芊找到了第一版《草叶集》封面图片,这是惠特曼本人设计的。由于年代久远,图片十分模糊,张志全先用放大镜放大细节,再进行矢量化操作,尽管模样出来了,但真正的刺绣工艺在落实中困难重重。不同于制衣中的刺绣可以用无纺布做支撑,为了做壳方便,图书装帧的布料背后裱的是一张胶版纸,它没有无纺布的张力,非常脆弱,导致每次绣的过程中线脚都会破。为此,朱奇换了好几家工厂,最后决定去除胶版纸,直接使用无纺布,绣完后再上机继续做壳。这又带来了烫印的问题,由于火印和烫印都是用铜版压下去的,很难做到不损伤书壳上的绣样,因此最终呈现的烫印效果稍微有些斑驳。有趣的是,这样的成品倒也更具“原版的味道”。
“有味道”也是不少读者对这版《草叶集》的感受。古朴精美、别具匠心的布面刺绣烫印封面很有格调,喜爱藏书的读者吴先生笑称其为“顶级窗帘布”。对他来说,无论何时,文字始终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和文字建立联系、把玩书籍的过程成为获取人生快乐的一种方式,这是藏书的最大满足感。
在当下“纸质书已死”的论调下,这些极具设计感的纸质书仍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将每本书的精神内涵装进一个更贴合其价值的容器里,成为网络时代不可取代也不可复制的文化工艺品,到达那些真正懂得、珍惜它们意义的读者手中。正如冯涛所说,无论时代如何变化,阅读这一行为不会轻易改变。书是美好的实体,充满感情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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