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的呼唤
——工亡子女的讲述
在这个世上,谁都想拥有完美幸福的生活,谁都想拥有父亲的陪伴和疼爱,然而这样的幸福,在我的家庭里是一种永远的奢望。煤矿的一次事故,夺去了爸爸35岁的生命,那就是27年前的4.23事故。其实我本不想再回忆往事,将留在心里永久的伤痛向别人诉说,但是当我听到4.14因违章造成的人身伤亡事故时,我知道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如我的童年一样缺少父爱的可怜孩子,想想这对她是多么不公平。为此,忍住痛,我也要把我的故事写说来,以让更多的矿工兄弟警醒,别再违章蛮干,要知道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的伤害往往是终生难忘的。
27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里只不过是短暂一瞬;27年在别人的家庭里,是一段幸福而温馨的回忆,但是那不堪回首的1985年,那惨不忍睹血淋淋的场面,那一声声嘶心裂肺的哭声,却在我幼稚的少年时代,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至今,仿佛近在眼前……
记得那天,爸爸上早班,临走前,妈妈一再叮嘱他,下了班早点儿回家。爸爸上班走了,妈妈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家人的饭菜,特别准备了爸爸爱吃的菜、爱喝的酒,虽然比不上外面饭店的,但也颇为丰盛。上学的路上,我和哥哥姐姐也高兴地期待着爸爸回来一起吃饭。
那天,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我,正和所有幸福的孩子一样,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突然,老师停止了讲课,门口一位叔叔把我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我认识他,他是爸爸单位的同事,怎么啦?他哽咽地告诉我,孩子,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怕,你爸爸在井下出事了,可能不在了。直到今天,每当我听到“井下出事了”这几个字,心中都感到隐隐的刺痛与惶恐不安。
不记得那位叔叔还和我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老师把我拉在怀里还和我说了什么,只有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反复地对我说“我的爸爸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我慌了神地挣脱开老师,跑回家听到的是全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爸爸,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清楚地记得,在为父亲布置灵堂时,挽联内容如何写让许多人愁眉不展,爷爷触景生情,悲怆地写下了“儿死我葬,我死谁埋”挂在灵堂两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之情跃然纸上,来送爸爸最后一程的亲朋故友看后无不潸然泪下,掩面而泣,爸爸去世时,妈妈也就三十来岁,家里重担全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记忆中妈妈总是睡得很晚,总有干不完的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为我和哥哥姐姐做饭,做完饭顾不上吃一口就出去干活了,每到农忙时节,妈妈更是起早贪黑,白天干不完晚上干,记忆中的妈妈,也数不清哭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经常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妈妈呆坐着,木然地凝视着爸爸的遗像,刚刚擦拭过的泪痕还依稀可见,伴随着妈妈的岁月是苦涩和酸楚,而我们家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记得小时候,老师要我们以《我的爸爸》为题写一篇作文,别的同学都在酝酿讨论,而我只有趴在桌子上哭泣,老师走到我跟前问:“孩子你为什么不写?”我抬起头,泪水早已湿透了我写的几个字“我没有爸爸”。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我和哥哥姐姐都已成家立业,但是我们这二十几年没有父亲疼爱的滋味又有谁能体会,谁能体会妈妈这几十年的辛酸和痛楚。
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我们的家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啊,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妈妈就不会劳累过度,落下一身的病痛,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他将会和妈妈一起领着我的孩子满足地坐在阳光下,尽享天伦。但这一切已成为一种梦幻。
今天,写出自己的故事,我想问,事故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是痛苦?是悔恨?是教训?还是永远的遗憾?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唤不起我们对生命的珍惜吗?
矿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地层深处艰苦奋战,条件不好,情况多变,正因为这样,才更要遵守规章,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的生活撑起一片蓝天。但这不能成为你们违章的理由,想想孩子那期待的眼神,想想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想借这次机会,说出我的心声:为了父母不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伤,为了妻子不再失去丈夫,为了儿女不再失去父亲,为了那一幕幕沉痛的悲剧不再上演,请千万千万珍惜生命、注意安全!
(作者单位:山西晋煤集团凤凰山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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