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底气
一谈到读书的事情,我就心慌的很。就像母亲在世时说:“肚里没底气,说话没力气。”母亲说的这个就是底气就是读书人的底气,就是你读书的多少。在外界眼里,矿上的“煤文化”相当于“没文化”,言外之意,矿上的人肯定是书读得少,也绝不会涌现出做学问的或是大儒一类的思想家,即使有几个写写画画的人,也是普通的很。
我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书可以读,一二年级语文课本简单,以识字为主。到了三年级,课文就长了,抱着语文课本反复读,读到书边已经卷起,里面有了烂页时,一个学期也就结束了。心里期盼着下一学期的语文书早早发下来。新的语文书发下来,认真地读,不认识的字查字典标上拚音,很快就把一本书读完。然后就期盼着可以有更多的书读,做梦都梦见自己在书堆里,小小地便落下了没书读的心病。看到一起成长的小朋友有小人书,羡慕不已。和我家住一排的有一个小有名气的晋剧演员,她姓席,人们都喊她席老师。席老师漂亮,走路有板有眼,她在戏台上扮唱老生,嗓音宽,后劲足。她常被外面的剧团邀请到远的地方去唱戏,她从外地唱戏回来,就给她儿子小蛋买一堆小人书。全排房的孩子总是围着小蛋转,小蛋说,谁会说普通话就让谁看小人书。矿上的孩子小气的很,会讲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讲的,偏是我想看书心切,我就用“矿普话”给他念小人书,这事成为小朋友们的笑谈。
我母亲知道我是因为读书而让人笑话的,她没有指责我,却是悄悄地在我兜里塞了二元钱。母亲让哥哥用自行车带着我,到口泉街的书店去买一本自己喜欢看的书。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书店,哥一路上带着我,我一路上想象着书店的样子,想着想着就陶醉其中了。到了书店,我一进去,觉得很熟悉,原来书店就是我梦里的样子,我至今一直奇怪这件事情。后来也有几件生活中偶然发生的事情与梦里一模一样就习惯了。我反复选到手的书是英国威尔基·柯林斯著的《月亮宝石》,定价0.66元。哥哥反对买外国书,哥哥说外国书小孩子不能看,我把书捧在怀里不撒手,哥哥无可奈何地松了手。回到家里,我那个不识字的妈妈说书里咋都是外国人?母亲抬眼看哥哥,哥哥说只花了6毛6,不贵。哥把剩下的钱又给母亲了。母亲觉得我挺懂事的,就没有再多言。我说,外国人咋了,这里还有月亮宝石。我深深地迷上了这本书,月亮神的前额镶嵌着宝石,书中还提到了《鲁滨逊漂流记》,三个印度小鼓手,陪着上校的狗、猫、鸟等等。比如书中一句精典的话是:“找到衣服就能找到贼吗?”其实是一句普通的话,却是悄悄藏在了我的脑子里,以此经常逗我的母亲。包括书中那些精美的插图,我依旧能够模糊地记起。《月亮宝石》读了好多遍,当时根本不敢拿出来,怕人借,不想借人家,人家要是问这书讲啥呢?我又讲不来,懂一点不懂一点,没有什么底气,藏起来是最好的方式。
后来我家的邻居搬走了,搬来了矿上的党委书记,崔书记家里堆满了《人民文学》,这下好了,我真的是有书可以读了,我读了一本再去找邻家婶婶换一本。《人民文学》我是可以读懂的,好看的很,想必我开心早与读《人民文学》是有关联的,而我要当作家的梦也就从那时候浸入心中的。
上初中以后,同学们攒下钱去买琼瑶的小说,相互间换着看,读书读的哭哭啼啼,母亲总认为是和同学闹矛盾。她就说,同学间闹个别扭不值得哭,隔几天就好了。我又总是被母亲逗笑,忙着去擦眼泪。后来买了一套三毛的散文集,才觉得人活着是有多种方法的,可以这样选择,也可以那样选择。
最狠的一次买书是结婚时,婆家给的衣服和旅行钱统统买了书,《古诗海》、《宋词鉴赏词典》、《唐诗鉴赏词典》、《飘》、《红楼梦》、《金瓶梅》……然后,结婚时穿着一条80元的红裙子下嫁,也算是乐得其中。在累年积月的读书中,体会最深的是,书越读心里越没有底气,觉得自己知识面越窄。初读书时的那种沾沾自喜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现在算是学会了读书后的思考。常常看着一本又一本的读书笔记发呆,呆望其中,总会想到母亲的那句话:“肚里没有底气,说话没力气。”
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爱上读书是为了精彩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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